前言

老龄化进程加深的同时，伴随着一个无可避免的问题——我们终将离去。

“别离难”，这难在家属难以与亲人告别，难在临终者难以舒适且有尊严地离去，难在医护人员面临着巨大压力，也难在我国安宁疗护实践正在遭遇多重困境。

死亡是一个生理事件，亦是一个社会文化事件。死亡质量关系着生命的整体质量，更关乎健康老龄化的推进和银发族的晚年幸福。

“正如安宁疗护不应该避谈死亡，做安宁疗护事业也不应该避谈商业模式，这是行业保持良性发展所必要的路径探索过程。”泰康健投首席终极关怀执行官陈平在曾在演讲中提到。

在穷尽一切治疗手段之后，人应该如何面对死亡？在清明时节里，让我们走进安宁疗护，感受这一有温度的关怀体系，触摸爱与被爱的生命力量。

PART 01

生命最后时刻，

应当怎样度过？

纪录片《生命里》所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上海临汾社区服务中心舒缓疗护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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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纪录片《生命里》

这里收治的主要是肿瘤癌症晚期病人，他们生命所剩的时间，大多不超过三个月。弥留之际，临终患者都会进入一间特殊的病房关怀室，平静而有尊严地告别尘世。

鲁阿姨是出镜的病人中比较平静的一位，她说自己“看得很开”，因不想在女儿家中离去而主动要求入院。她没有畏惧死亡，已经接受了自己生命很快就会结束这一事实，选择在舒缓疗护区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公里。

2022年热播剧《三悦有了新工作》也将人生百态展现地淋漓尽致。

殡仪馆副馆长高卫东被确诊为胰腺癌晚期，他也接受了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选择安宁疗护，希望最后的每一天是有质量、有尊严地活着，而不是让家人担心。他最终在爱人、亲友的陪伴下离世。

图源：电视剧《三悦有了新工作》

这些发生在现实生活和影视作品里的故事，让读者和观众深受感动、为之动容的同时，也让安宁疗护这一医疗服务形式逐步走入了公众视野，引起了广泛讨论。

安宁疗护是一项起源于英国临终关怀（hospice care）的医疗服务。它为疾病终末期或临终老年患者在身体、心理、精神等方面进行照料和关怀，以控制疼痛等症状，提高生命质量，帮助患者舒适、安详、有尊严地离世。

不同于一般医疗照护，安宁疗护兼顾患者生命的质与量，对临终者及其家属提供包括居丧在内的一系列立体化社会卫生保健服务，让临终者能够安宁地走完生命最后历程。

一项通过Meta分析系统的研究表明，居家安宁疗护能够提高晚期癌症患者的生活质量，减轻患者的抑郁情绪，能让临终者善终、失亲者善别、在世界者善生。

截至2023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97亿，占总人口比重达21.1%。近年来，恶心肿瘤、心脑血管疾病等慢性病发病率更是居高不下。

伴随着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发展安宁疗护，提高临终患者生命末期的生存质量，已成为时代发展的迫切需要。

而对于处于生命末期的患者来说，选择安宁疗护并不是等待死亡，而是最后一次热烈地拥抱生命。

PART 02

向死而生，

安宁疗护的实践路径

人口老龄化速度的不断加快，让健康临终成为各个国家普遍关注的重大现实问题。

因契合健康临终的理念，且能提升临终病人生活质量和死亡质量，安宁疗护的重要性日趋显著，也逐渐成为现代卫生保健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1. 我国：主要由政府推动，商业模式不清晰

安宁疗护的理念在上世纪80年代引入我国，从呼吁、试点到推广已经历二十余年的时间，近几年着手进行制度建设与试点工作。

2017年1月，国家卫健委印发《安宁疗护中心基本标准和管理规范（试行）》和《安宁疗护实践指南（试行）》，指导各地安宁疗护中心的建设，这是国家首次从制度层面对安宁疗护进行规范。

同年10月，北京市海淀区、上海市普陀区等五个地区成为全国第一批安宁疗护工作试点区域。2019年5月，第二批试点启动，包括上海市和北京市西城区等地。

2023年，全国开展第三批安宁疗护试点工作，确定天津市南开区等61个试点市区。

此前，AgeClub曾总结我国安宁疗护发展主要有四种模式。一是隶属于医院和其他医疗保健机构开设的安宁疗护病房或单元；二是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提供居家和机构相结合的安宁疗护服务；三是家庭病床提供居家临终关怀服务；四是发展第三方安宁疗护中心。（详见《养老市场前瞻 | 生前预嘱入法，安宁疗护如何实现长足发展？》）

相应地，医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家庭病床、第三方安宁疗护中心是我国安宁疗护服务的四大主体。

北京市正打造三级联动的安宁疗护服务模式，探索搭建“三级医院—二级医院—社区居家” 的安宁网络：

• 三级医院为需要住院治疗的患者提供安宁疗护服务，并承担安宁疗护技术支持、专业人才培训等任务；
• 二级医院和安宁疗护中心主要为症状较轻但需住院治疗安宁疗护患者提供机构安宁疗护服务；
•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等机构主要为症状稳定无需住院的安宁疗护患者提供社区和居家安宁疗护服务。

上海则采取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模式的安宁疗护服务。截至今年1月，上海市能够提供安宁疗护服务的机构多达270余家，其中提供安宁疗护病房的有118家，提供安宁疗护门诊的有82家，提供安宁疗护居家服务的有251家。

从第一批试点启动算起，我国探索安宁疗护工作已有六年半时间，共培训4000名安宁疗护骨干医护人员，全国设有安宁疗护科的医疗卫生机构超4000家。

但与此同时，患有恶性肿瘤等不可治愈疾病的老年人数不断攀升，对安宁疗护服务的需求也愈发迫切。数据显示，我国每年死亡人数近1000万人，因癌症死亡高达200万人，其中能够享受到安宁疗护服务的病人不足5%。

可见，我国安宁疗护改革目前仍存在一些痛难点：一方面，医疗机构改革主要靠政府推动，且试点多以经济发达地区为主、地域覆盖面积不足。另一方面，安宁疗护的商业化运作模式不清晰，难以实现大范围、市场化的推广、满足临终患者的切实需求。

2. 海外：政社持续互动，社会资本活跃

作为安宁疗护制度发展较为健全的国家，英国与美国的体系发展是政府指导和社会资本持续互动的结果。

在英国，政府并未对安宁疗护进行过多干预，而是支持社会力量充当运营主体。各大社会医疗机构则着眼于提供相关服务，形成以临终关怀服务供给为内核的安宁疗护体系。

相类似，在高度市场化、专业化的背景下，美国安宁疗护服务供给由以医疗卫生机构为主体的专业力量把控，它们通过市场竞争，影响资源配置。这些社会资本力量在发展安宁疗护服务方面能力突出，极大地影响了美国安宁疗护体系的发展重点。

例如，VITAS Healthcare成立于1978年，目前已融资1.2亿美元，是美国最大的临终关怀机构。VITAS的10537名专业人员平均每天为全美14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19455名患者提供护理服务。（海外案例 | 老年安宁疗护：美国最大的临终关怀机构VITAS是怎样做的？）

图源：VITAS Healthcare官网

基于英美经验，政府和市场之间的互动影响了安宁疗护体系的发展重点。其中，有效的市场是资源配置的决定形式，在政府的新型监管机制下，两种力量不断进行动态、有机磨合，最终实现安宁疗护体系的最佳配置。

可以预见，安宁疗护的市场化运作也将成为我国的行业前景。为解决安宁疗护的发展难点，我国社会机构如何在遵循商业向善理念的基础上，创新运作模式、推动政社切实合作，提供优质高效的安宁疗护服务？

PART 03

从0到1的商业创新，

开启我国安宁疗护新时代

当前，我国第三方安宁疗护服务机构仍处于发展初期，数量较少，主要形式为在医养结合机构开展安宁疗护专区。

其中，泰康保险集团旗下养老社区泰康之家自2021年启动安宁疗护服务，逐渐探索出集合缓和医疗、舒适照护、人文关怀一体化的临终关怀专业化服务。

近三年，泰康安宁疗护项目已实现全国9城落地运营，共计投入运营床位87张，累计服务患者近千例。据报道，泰康之家·燕园安宁疗护病房自2021年3月28日正式运营后4个多月实现盈利。

在市场需求不断增长，而第三方安宁疗护服务供给匮乏的当下，泰康安宁疗护的实践经验对从业者具有重要参考意义。

图：泰康之家家庭式安宁疗护病房

1. 多学科团队，全方位服务

目前，泰康安宁疗护的服务对象收治标准包含以下五项：

• 确诊罹患疾病且已处于生命终末阶段；
• 同意接受缓解痛苦、改善生存质量的医疗措施，但不进行针对原发病的治愈性治疗；
• 接受生命自然结束过程，临终时不选择增加痛苦的心肺复苏术；
• 家属认可以病人所希望的方式提供医疗护理和关怀；
• 愿意接受由医生、护士、社工和志愿者等多学科组成的安宁疗护团队提供的照顾服务。

满足以上收治标准的患者入住泰康后，会配备个人专属的由个案管理师、医生、护士、社工、心理咨询师以及志愿者组成的多学科团队，缓解其身体不适症状，安抚其心理不安状态。

专业的服务需要一个高效的安宁疗护团队。由于安宁疗护的实施涉及到许多方面，如提供疼痛和症状控制、提供营养和饮食、提供心理安慰，甚至是提供宗教或信仰方面的支持，这些服务必须由一个专业团队来完成。

除配备专业团队外，为了提供更加完善、体验性更强的服务，泰康安宁疗护还积极学习新型安宁照护方法，推出了灵性照护、芳香疗愈、音乐疗愈、心理疏导等多种疗护方式，以陪伴患者有尊严地走完生命之旅。

2. “安宁疗护+殡仪服务”创新，实现业务互补

考虑到患者的支付意愿和医保的支付力度，我国多数安宁疗护项目的定价往往较低，存在盈利难的困境。

基于实践经验，泰康推断：将安宁疗护与殡仪服务结合，或能促进安宁疗护事业的长远发展。

图：泰康·杭州径山竹茶园（如意陵园）

在商业模式上，整合殡仪等增值服务，形成资源互补，能够弥补单独设置安宁疗护项目盈利难的短板，形成生命末期完整的产业链，促进行业良性发展。

在客户需求上，沐浴净身、告别追思、哀伤抚慰等全生命流程服务，能够陪伴患者家属度过失亲的哀伤之痛。

华经产业研究院《2022-2027年中国殡葬服务行业市场运行态势及投资战略研究报告》显示，2020年我国殡葬服务市场规模达2577亿元且以9.15%的增速持续增长，预计2026年将达4114亿元。

未来，在殡葬服务行业规模不断扩大的趋势下，具有疗愈哀伤作用的殡仪服务能够给予亲属情感缓冲的空间、打通安宁疗护与殡葬的界线，实现互渗互助、一体联动。

3. 未来方向：探索“保险+服务”，布局居家安宁疗护

（1）保险产品+安宁服务

目前，安宁疗护在我国暂未纳入医保项目，只有在门诊或住院等疾病诊疗过程中产生的费用才能纳入医保报销范围，安宁疗护相关服务项目的医保配套还不健全。

因此，在安宁疗护的推进上，泰康还有下一个目标：把安宁服务和保险产品有机结合，实现降费和普适化。

在接受安宁疗护服务过程中，老人的医疗、照护需求大，保险产品可基于老人的不同需求发展老年人意外伤害保险、老年人健康保险、老年人长期护理保险等，为老年人提供健康管理，建立尊严养老的服务保障体系。

同时，与安宁疗护相结合，可促进保险业务的销售，整合各方资源进行资产、服务的运营，提升产业链效率。

由此，对于泰康来说，将安宁疗护服务加入到保险产品中，基于保户更多服务项的选择，还有很大的探索空间。

（2）探索居家安宁疗护

此外，据泰康健投首席终极关怀执行官陈平介绍，泰康安宁疗护下一阶段重点工作也将布局“居家安宁疗护”，进一步降低收费门槛。

《“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提出：支持社区和居家安宁疗护服务发展，建立机构、社区和居家相衔接的安宁疗护服务机制，加强对社会公众的生命教育。

如今，更多的老年人选择居家和社区养老。居家安宁疗护服务依托家庭病床等服务载体，为居家的疾病终末期患者、临终前老年患者及其家属提供的上门安宁疗护服务。居家安宁疗护，是符合中国人习惯的安宁医疗模式。

将安宁疗护送到有需求老人家中的居家安宁疗护模式，在方便老人的同时也能减少其在医疗机构的住院花销，还可以让老人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接受护理、疏导等服务，解决养老送终“最后一公里”问题。

在不断坚持与探索下，泰康安宁疗护业务雏形逐渐清晰：

• 首先，组建知识水平高、专业能力强的专业团队，且在实践中持续开展课程培训，不断丰富所提供的服务种类；
• 其次，将安宁疗护与殡仪服务结合，打通安宁疗护与殡葬的界线，整合资源促进行业良性循环，解决盈利难的问题；
• 最后，在未来还将积极探索保险业务和居家安宁疗护模式，实现降费和普适化，进一步拓展客户群体和商业口碑。

结语

长寿时代下，随着我国经济水平的快速发展和老龄化进程的不断加剧，人们对“优逝”的愿望开始变得更加强烈，安宁疗护成为热议话题。

一些发达国家和地区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临终关怀模式。而在我国，安宁疗护服务尚处在起步的探索阶段，社会资本力量参与不足，发展之路任重而道远。

陈平认为，要推动我国安宁疗护事业的发展，就需要大胆创新业务内容和服务形式，探索出一条独特的商业模式。

遵循商业向善的理念，安宁疗护是大健康布局的核心承载点。

在更多的政策、更丰厚的资金支持、更重视的社会氛围下，从业者应当结合现有资源，不断探索业务模式、培养专业人才，用真情陪伴患者度过生命的余晖。

参考资料：

1.苏孟宇、王真等：《居家安宁疗护对晚期癌症患者生活质量和情绪影响的Meta分析》；

2.国家卫计委：《国家卫生计生委关于印发安宁疗护中心基本标准和管理规范（试行）的通知》，详见：

http://www.nhc.gov.cn/yzygj/s3593/201702/88b4c10220c5474d905eeb43b272d24f.shtml；

3.南京日报：《仅5%癌症患者能“有尊严”离去“安宁疗护”亟待规范推进》，详见：

https://news.sina.com.cn/o/2018-07-09/doc-ihezpzwu3197718.shtml；

4.肖棣文、马卫红：《安宁疗护体系发展中的政府与社会：基于英美经验的比较分析》；

5.新浪财经：《泰康探索医养结合、安宁疗护等养老服务领域》；

6.健康界：《泰康终极关怀新探索：安宁疗护与生命礼仪服务一体化》；

7.国务院：《国务院关于印发“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规划的通知》，详见：https://www.gov.cn/zhengce/content/2022-02/21/content_567484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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